地锦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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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欢花开雨晴夜合玲珑日,万枝香袅红丝拂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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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的时节,如若记得时常抬头看天,也许就会,在城市的天空下,蓝天白云的映衬中,或者是夜色月光的照拂下,发现一簇簇、毛茸茸的水红粉色的小花来。不用怀疑,如此标志性的花朵,就是大名鼎鼎的合欢。

“又如合欢交乱枝,红茸向暮花参差。”

唐代司空曙在《长林令卫象饧丝结歌》中描写这种名为“饧”的食物时,就想起来合欢花来,如此“吴蚕络丝”、“细缕纤毫”的食物,我能唯一想到的就是文思豆腐,所以拿着筷子不敢动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。

合欢树亭亭如盖,细密的绿叶层层叠叠,合欢花就柔柔软软的点缀其中,花影参差的温柔了一眸。

细细的又富有弹性的蕊丝,含情脉脉,丝丝抽丹,攒成立体的羽扇,像古代闺阁女儿亲手做出的绒球,又像萌萌的小动物的尾巴聚合成一团,烘托在纤纤铺翠的枝叶之上,随风而曳曳舞动,就那么“撩”地我们心痒难耐。

如此,就对了,合欢正如其名,代表着合家欢乐、重归于好的祝福忠贞不渝的爱情,在含蓄的古典浪漫中,又有着大胆表白的浓烈。

合欢,虽是原产于中国、日本、朝鲜和韩国,但是最早有记载的只能追溯到汉代的《神农本草经》:

“味甘平。主安五脏,利心志,令人献乐无忧。久服轻身明目得所欲。生山谷。”“或曰合昏,欢昏音相近。”“日华子云:夜合。”

合欢的本名原为“夜合”,此外还有青裳、马樱、绒花树、乌绒花、扁担树、芙蓉树等别名。

晋代的周处著书《风土记》中记载:“夜合,叶晨舒尔暮合。一名合昏。”讲的就是夜合之名的出处,是因为合欢花与叶,均是昼开夜合、开于晓而合于夜。其实,这只是植物在光线变幻下的应激反应罢了。

但是这一切落在古人眼中,就有了浪漫到极致的意义。于是就有婉转动人的岭南山歌唱道:

“待郎待到夜合开,夜合花开郎不来。只道夜合花开夜夜合,那知夜合花开夜夜开。”

夜晚只合待郎来,含嗔带怨的,这样的旖旎心思,能懂的只有枝头的合欢花。

合欢,合欢,本身自然也是唯美的,明末清初《广东新语·木语·夜合》写尽了合欢的绰约风姿:

“夜合四时有花,而当暑尤盛与含笑类。大含笑则大半开,小含笑则小半开,半开多于晓。一名朝合。小含笑白色,开时蓓蕾微展,若菡萏之未敷,香尤酷烈。古诗云,大笑何如小笑香,紫花哪似白花妆。又有紫含笑,初开亦香,是子瞻所称,涓涓泣露,暗麝著人者。罗浮夜合、含笑,其大至合抱,开时一谷皆香。”

最惹人心动的就是一词“含笑”,让无情的花木变得动人起来,虽然依然分不清什么大含笑、小含笑,但是,终于明白,只有赋予了人格、赋予了人情世故的合欢,才是我们的心头好。

如说,作为地方志的《广东新语》描写合欢走地还是写实路线,那么,唐代温庭筠笔下的《菩萨蛮》就缱绻的散文风:

雨晴夜合玲珑日,万枝香袅红丝拂。闲梦忆金堂,满庭萱草长。绣帘垂箓簌,眉黛远山绿。春水渡溪桥,凭栏魂欲销。

雨后的合欢花沐浴着阳光,是“浓妆艳抹总相宜”,红丝在风中轻拂,散逸出纯澈馨香。此刻,最适合回忆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,绣帘垂下的流苏、远山绿影的忧愁,让凭栏远眺看水流的人,沉浸在相思与愁绪之中。

也许,乐极易生悲,合欢成全了十二分的心悦以及抵死的缠绵之后,却总有些索然和惆怅,因为正如李叔同在《送别》中唱的“人生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”。

但人总是不甘心的,既然,我们为了心中的一份完美,将夜合升华为合欢,那么索性将其再推上神坛。

嵇康在《养生论》中云:“合欢蠲忿,萱草忘忧。”于是就将合欢总在屋前。

崔紧跟其后又在《古今注》中云:“欲蠲人之忿,则赠以青裳。”

清人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中更进一步说:

“萱草解忧,合欢蠲忿,皆益人情性之物,无地不宜种之。凡见此花者,无不解愠成欢,破涕为笑,是萱草可以不树,而合欢则不可不栽。”

蠲,这个字念juān,是祛除的意思,化解怨愤、和好如初,就是合欢最重要的花语。

于是,古人就有了赠合欢的习俗,送给置气的朋友、送给争吵的夫妻,当双方言归于好之后,再共饮一杯合欢花沏的茶,一切就完美了。

这可不是浪漫古人的一厢情愿,因为从药理的角度而言,合欢能安五脏、和心志、令人欢乐而忘忧,是以能够平息人的种种负面情绪。

于是,在自家的宅院里、出行的路边,栽种几棵合欢树也成了传统。生活多艰的年代时,对“家和万事兴”的期待,就成了幸福生活的基石,比如夫妻和顺、家人团结、睦邻友好……

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里还说,合欢要栽在夫妻卧房之前,“则人开而树亦开,树合而人亦合,人既为之增愉,树亦因而加茂”,幽默之中,又有人情的通透。

自然而然地,人们为合欢杜撰、演绎了很多浪漫的爱情传说,虽然在唯物主义者的视角下,显得幼稚而经不起推敲,但是流传了千百余年的爱情期待,始终未变。那些以合欢为背景的爱情诗,读之、念之,也是令人口角噙香。

乔茂才的“长汀诗句河桥酒,一树红绒落马缨”是情之含蓄,纳兰性德的“不见合欢花,空倚相思树”是情之落寂,王建的“合欢叶堕梧桐秋,鸳鸯背飞水分流”是情之陨落,李商隐的“相思树上合欢枝,紫凤青鸾共羽仪态”是情之遐想,黄埔松的“筵中蜡烛泪珠红,合欢核桃两人同”终于有了喜气,王世熙的“画省熏风松树阴,合欢花下日沈沈”又有岁月静好的慵懒。

情之种种,不一而足,又难以言尽,情之故事,古往今来,又各有不同。可能,唯一共通的,就是始终如一的合欢花以及它的独特香气。

合欢花,是夏日的福利,令人无法忽略的浓郁中,却是异常清晰的爽冽,是揉碎在熏风中的馥郁,是沁人心脾的甘甜。

即使,不涉及情爱的酸甜苦辣,也不涉及生活的用心良苦,合欢也值得我们青眼相待,明代

明人陈继儒写的合欢是这样的:

梅雨晴时处处蛙,寻常家酿不须赊。老亲醉后盘餐散,瓶里初开夜合花。

古人浪漫起来,又不失含蓄与隽永,醉了也不要紧,还能辨识出瓶中的合欢花,这样就好。

醉看合欢,又不如喝一杯合欢浸的酒来得过瘾。

《红楼梦》中第三十八回的螃蟹宴上,黛玉想喝热热的烧酒,宝玉就连忙令人将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。喝了合欢花酒,黛玉在凹晶馆对诗,说了一句“阶露团朝菌”,引出了湘云的一句“庭烟敛夕棔”。

纵《红楼梦》千红一哭,但也曾有过心无旁骛的欢乐时光,螃蟹成宴、合欢入酒、连诗对句、金句频出……这应该是曹雪芹对于美好生活最理想的期待了。

今天的我们,在城市中,合欢已是常见物,若看对了眼,又被古人的古典浪漫“撩”到了,那就在赏玩之余,品合欢酒、吃合欢粥、喝合欢忘忧汤……与合欢共谋醉,祝此生欢且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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